“爷叔，这么晚还没回去？”
阿宝进了包房，脱掉身上的西装。
这几天一个劲儿在街上扫货。
吃了灰尘不说，头发也稍显凌乱。
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洗头。
魔都人做生意最讲派头。
爷叔这样的老法师更是深谙其道。
阿宝一无所有的时候，爷叔就要求借钱来和平饭店开一个长包房。
眼下外贸生意也算小有起色。
阿宝越活越回头。
老裁缝定制的西装满是褶皱和灰尘。
包房也被搞得乌烟瘴气。
老人家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你这几天忙什么去了？“
阿宝理了理发丝，自顾自倒了杯茶。
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把这两天搜集的报纸递给了爷叔。
爷叔见惯了大风大浪，自然也沉得住气。
他稍稍看了看几版报纸，立刻就有了一丝明悟。
“我打两个电话。”
阿宝笑而不语。
爷叔的手段自己是清楚的。
作为上海滩有名的老法师、老克勒，爷叔的人脉广得没边。
自己走街串巷搜集的情报固然是第一手消息。
但上层的情报和政策只能靠爷叔。
说到底，爷叔就是自己的随身老爷爷。
只要还在魔都混，以爷叔的人脉和手段，都能为自己保驾护航。
“卫健委明天就会宣布甲肝大流行。”
“魔都爆发重大公共卫生事件，人心惶惶少不了的。”
“你提前扫货板蓝根确实眼光独到。”
“不过……”
爷叔打完电话，赞了两句，眉头又有忧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宝端起茶壶给爷叔倒了杯茶。
“爷叔，你担心什么尽管直言。”
爷叔端起茶杯又放下。
“板蓝根确实是个商机。”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囤积居奇，上面人会怎么看？”
“你这种行为放在过去，叫发国难财。”
“要杀头的。”
每逢大灾大难，必有奸商囤积居奇。
老百姓对此深恶痛绝，官府也不会姑息养奸。
从过去的经验来看，囤积板蓝根这事确实有那么点黑心商人的味道。
“法无禁止即可为。”
“板蓝根不是药，治不了病。”
“充其量只是给老百姓一个心里安慰。”
“我确实提前囤积了一批，并且准备高价售卖。”
“但这都是市场行为。”
“有没有板蓝根，都不耽误甲肝的治疗。”
阿宝淡淡道。
他敢做这笔生意，早就将方方面面想得透彻。
板蓝根这波行情，未来三十年还会在龙国大地上演。
从来没听说有人倒卖板蓝根出事。
“我跟一位律师朋友打听过了，法律上没人能找你麻烦。”
“但甲肝大流行是非常严重的公共卫生事件。”
“上面的领导一定要找人背锅的。”
“你把板蓝根炒上去。”
“风头太盛，就不怕别人借你人头一用？”
爷叔目光矍铄。
老人家活了一辈子，把人性看的通透。
做生意买低卖高，自是无可厚非。
但适逢甲肝大流行，一味只顾着赚钱，会惹人嫉恨。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到时候真要找个替罪羔羊，阿宝绝对首当其冲。
就算法律上定不了罪，光是得罪人坏了名声，也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以后再想在上海滩做生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爷叔，我手里囤这么多板蓝根也不都是卖的。”
“我送总行吧！”
“这波行情，我阿宝不只是要赚钱，我还要赚名声。”
爷叔听到这里，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阿宝看到商机，毫不犹豫抓住。
不辞辛劳沿街扫货。
虽显狼狈。
但做大事不拘小节。
要想人前显耀，就得人后吃苦。
难能可贵，把事事想得通透。
囤积居奇这种古老的商业手段，被玩到这个地步。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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