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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烬野火 (1/2)

他是一把野火。

这是余茗思来想去觉得唯一能形容他的词。她没法靠近他,他身边的野火会将她烧成灰烬。

余茗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样子,明明不出众,也不讨喜,甚至可能是她根本不会上心的过路人那一挂。

但事实就是,她从不耐烦到觉得这个人好像还不错,只用了两个月。

“路远,唱首歌吧。”

那天她什么也没看,坐在桥边放空的对他讲。

路远说,改天。

改天我单独唱给你听。他是这么说的。

直到后来他们散场了,各奔东西,再也不见,

他的改天改到了很远的某一天,拖着行李走在他乡街头的余茗想着,或许是后半生,或许是下辈子。

阳光正好的时候,枫叶也红着,一个外乡人的面孔在金发碧眼的人潮里格外显眼,包围在宽厚围巾里的眸子藏进了雾气氤氲里,一个男孩迟疑着开口:“Excuse?”

余茗眨了眨眼,放下手里冷掉的咖啡,缓缓摇头。

男孩没再问她,只是重新抱起了吉他。

“路远啊,你永远不会知道,我在异国的街头听见的歌有多么美妙。”

堪比当年想要在你身边听到的美妙。

余茗扔掉杯子,揣着手坐在树底下。

弹吉他的男孩垂着眼专心致志,却在下一首歌唱到“像昨日一样风吹来的女孩”时改了歌词。

“向今日面前陌生的女孩,风会吹冷泪水,不知你为何哭泣”

陌生的嗓音熟悉的母语,让寒风中沉默的人骤然泪流满面。

余茗擦干眼泪重新笑起来,在包里翻了很久,将一卷理得整整齐齐的纸币和一枚硬币轻轻放进了男孩的吉他包里。

后来林莫问她那时候为什么哭的那样伤心,余茗说,大概是离家的人听见了太想听见的声音。

这话林莫是不信的,但凡脑子清醒的人也不会往街边卖唱的盒子里扔下两千多块。可是余茗笑着说,不这样你怎么会追上来呢。

要知道,你真的太像个心软的神。

是啊,神见不得你受苦,固执的要为你换电子金币。

林莫笑嘻嘻的把脑袋塞进她肩窝,神为了你下凡,你要照顾好自己。

余茗又眨了眨眼,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路远,那首歌我不想听了。

我的后半生,或许早就不用你来了。

从第一次听见那首熟悉的歌,她捧着因为急促撒了大半杯的咖啡站到林莫面前时,余茗就明白了。

一把野火,只会为能让他心中即刻沉寂的人开路,她没法靠近他,是因为他心里从来,没有打算被她接近。

从来不是她的爱被质疑,只是他要的不是她的爱而已。

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哪里不知君心中捭阖纵横意不在我,可人心总是怀着侥幸的,以为差一点点我们就能将就了,在彼此都还没有爱上别人的时候。

可他依然说,改天吧,改天。

此刻我无爱人,却也不愿爱你,命长与否不是取决之依,只是未到伤心处,未到我愿意。

“后路平平,不为难解卿卿意。来日秋长,安知未得闲释因。”

林莫在祈愿的红布条上一笔一划写下两句话,身姿矫健的爬上树缠在了最高的枝丫上。低头时看见树下余茗担忧无奈的神情,藏在树叶间隙里绽开一个肆意的笑。

明亮的光细碎落在余茗身上,她后退两步,提前伸出手臂准备接住为她下凡的不再少年的神明。

再次回到十七岁的桥上,余茗盯着水面看了几秒。

“我曾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林莫震惊的抚摸了一下不宽的石栏。“劝君莫凭栏,唯恐风高人易寒。”他戳了戳余茗的脑门,拉着她就走,絮絮叨叨的数着时间说,等天黑了,夜里有花,我们再来看就是了。

她顺从的跟着走,轻轻的踩在青石板上,脑子里一闪而过年少的夕阳。

那时她坐在上面,冷不冷呢?

一晚上,余茗也没想明白,只是把自己喝了个烂醉,又哭又笑好像为了昨日的自己悲哀。

“小莫,唱首歌吧。”

已经是青年的嗓音比初遇时低,还是唱着从过去来到现在的歌,脱下外衣套在余茗身上,背起她慢悠悠走过石桥。

烟火绽放时恰好落在散了场的烧烤摊,提着花灯背着人的林莫恍然转过身,说好了看烟花,却颠不醒沉睡的人。

二十七岁,幸存于一场野火的女孩和为她提灯的神明紧紧攥着彼此的手在如火的红布前立下庄重的誓约。

无论贫穷,疾病,我将与你如此刻般紧紧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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