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渐渐淡出视野,她盯着最后一缕光线跳跃出头顶的那棵树,彻底黑暗了起来。
黑暗中,感官无限放大,此时伸手不见五指,她能听到的格外清晰,虫儿蛰伏低鸣,可能有风吹过,草丛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又传来悠长,又略带凄厉的声音,夹杂着呼呼的风声。
这是不是他们说的妖怪发出的声音?
黑暗中,小小的温祈安后背贴着泥土,手也紧紧扒住。
她心中无限恐惧,那种对未知事物的陌生和惧怕,挤压在她心上,密密麻麻地,细细渗入,占领,再啃食。
即使在黑暗中她的眼神依旧坚定,没什么好哭的,她想。
她祖母说过“一物降一物”大概是这个道理,她要是哭了,那些恐怖的东西就趁机欺负她。
要是真的有怪物找到她,她就向它扔泥巴。
不知等了多久,在她痴痴等待天亮时,一束光照射进来,她下意识挡住眼睛。
“小安!”
她没看到人,但是这个声音她不能忽略、忘记。
祝锦言拿着火束找到了她。
这个冷清寂寥,没有光的地方终于被温暖和光亮填满,一瞬间,她激动得要哭。
随后是越来越多的人声。
祝锦言主动承担起背她的责任,温祈安也怕她爹,搭上了祝锦言的手。
小男孩儿走着,两人很久没说话。
终于,祝锦言开口。
“对不起,那天……”
“你说。”
“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去……”祝锦言说了一半,感到手背湿润。
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
“我原谅你。”
她又说“我还以为我会一个人呆到天亮。”
……
她也不在乎那具体的原因,直觉告诉她她应该相信。
在那之后,两人有了矛盾会第一时间说出来,要是拖的太久反而会真正成为不珍视友情的那方。
……
一年上元节。
欢乐热闹的日子,独没看到祝锦言的身影。
她知道他娘管他很严,她见过很多次祝夫人严厉对待祝锦言,他除了完成功课,还有很多事情做。
她在外晃悠晃悠玩了个遍,手上除了自己要吃的,倒也没提多的,因为她二哥温景然在后面帮她提着那些灯和小玩意儿。
回府时,两人到了大门前,温祈安却顿住,让哥哥先回去了。
她径直走向了祝府。
各个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只有他们府上冷冷清清。
仆从引她去了祝锦言的住所。
她悄悄推门进去,蹑手蹑脚地朝着那边去,想吓一吓祝锦言。
谁知光亮的深处,祝锦言正转头看向这边。
“啊——”她失望叹气。
“你声音很大,我听的很清楚。”祝锦言解释。
“我已经尽量小声了。”
温祈安手背着看向他那些练的字,厚厚的一沓。
“这么热闹的日子你就一直在写这些吗?”
祝锦言点点头。
“呐呐——”忽的,温祈安趁他不注意,从背后拿出一串糖葫芦。“给你的,糖葫芦。”
祝锦言愣住,看看糖葫芦,又看看温祈安。
她和糖葫芦都是红色。
在他印象中,温祈安的衣服总是明媚的颜色,她的头上总是别着应季的鲜花,她今天别了一朵腊梅,其实在她入屋,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香气。
看他这副样子,温祈安忍不住笑出来。
小女孩儿笑得明媚,灿烂的笑容仿佛要融化冰雪,唤回春天。她小小的红色斗篷上还沾着晶莹的雪珠。
回府,府内还在装饰着那些花灯。
很热闹,来了客人,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去。
姑姑和姐姐来了,众人坐在一起谈天。
又谈起了她的婚事,对“婚”这个字,她每次听到总会觉得别扭。
“我们只是朋友呀……”温祈安望向他们,可太多双眼睛她不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好。
“爹爹,我们只是朋友。”她看向温仁光。
坐在高位的温仁光放下茶杯,神色如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女子的婚姻都由父母做主,你还小,不懂,听话就是了。”
她又望向祖父,祖父没有向她投来拯救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可小小的孩子已经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他把目光移向别处。
祖父看上去有些纠结不忍,可能怎么样,温祈安不愿再让祖父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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