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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风归云散前尘消 (2/3)

怕赌上自己的个人信用。可眼下自己处境艰难,秦风欠的钱却已将近二十万。这二十万如果在自己手里,就是父亲至少半年的医药费。何朵倒也没指望秦风能一夜暴富,把这些钱还通通给她,只要他能承担他那份后期还贷的钱,自己每个月就能省下来将近一万。可是即便这一点要求,都得不到秦风的回应。

“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吗?我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给我这么多的磨难?”何朵正沉浸在怨天尤人的情绪里,秦风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何朵有些心虚,她知道自己方才那些话挺伤感情。

“你是何朵吧?我是秦风老婆。”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何朵有些猝不及防,正想着该怎么打招呼,秦风妻子的一句话却让何朵如五雷轰顶:

“秦风已经走了。”

“走?走是,是什么意思?”何朵有些懵逼,一股绝望从心中升起,可她不敢往那里想。

“他去世了。”

“……你说什么?你到底是不是秦风妻子?”何朵有些失控地问道。

“他十天前走的,是猝死,前几日已经安葬了。真的抱歉,秦风欠了太多人钱,一屁股债,这些我都认,但是我确实现在没钱还。”

“为什么会猝死啊?他不是已经回宁水老家了吗?”何朵打断道。

“是在宁水,回来半年了,本以为回来后人多路广,开销也低,日子会好一点,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是我天天逼他,不理他,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错。”秦风妻子哽咽起来。

“我不相信,这怎么能让人相信呢?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死?”何朵几乎是祈求地说道。

“走了就是走了,回不来了,请原谅我现在还无法心平气和谈论他的死。钱我会想办法,在有生之年尽量多赚些还给你们。抱歉。”对方挂断了电话。

何朵怔怔地看着前方,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点开秦风的微信,这才赫然发现他朋友圈里挂着一条十天前发布的讣告,里面一张严肃呆板的黑白照片,正是他的脸,那个让人又爱又恨又怜、终生难忘的脸。

何朵不敢再回到病房,给母亲发了一条信息,借故公司有事匆匆离开。

秦风死了,秦风死了。

这几个字不断盘旋在她的脑中,很长时间里她都感觉不出任何悲和喜,只是木讷地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死了,死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回到了小区的停车库。何朵走出小区后门,沿着之前带秦风走过的小路,穿过一段蜿蜒的林荫,绕过一面静谧的湖水,来到之前曾经一起喝酒的烧烤店。按照上次的习惯,何朵点了几份牛羊肉串、秋刀鱼、鸡中翅、烤茄子、韭菜、金针菇等,又要了几瓶啤酒,一个人默默吃了起来。只是东西塞到嘴里也似乎没什么味道,酒水穿肠而过却如同巨石坠腹般沉重。

没吃两口,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已经汩汩流出。

泪眼迷蒙中,她看到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无心理睬众人的好奇和错愕,默默起身结账。

这是什么世道,连哭都得偷偷找地方。

死是什么概念?几年前奶奶和爷爷相继离世的时候,何朵认为自己已经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直到今年父亲罹患绝症,她才真正近距离地和死亡接触对抗。人都有一死,虽是早走晚走的区别,却也终究因为挂碍、牵绊、思念、不甘、痛苦而有各种恐惧和无奈。可如果明知一条路终会走到绝处,你总得逼自己早早在心里做好和死亡和平握手的准备。明知要如此,很多时候却反而更艰难。

这大半年来,死这个词对何朵而言,是距离最近的边界,也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她从不敢想象父亲命悬一线奄奄一息的画面,更别提去世的种种可怕场景了。那些信号只要稍微进入她的意识,就会令她顷刻间泪流满面。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从不允许自己脑中出现负面的信号,也从未有勇气和父亲谈论过“死”的话题。

她曾想过,如果父亲一定要走上离开的路,是不是早一些让他有个准备,早点让他为未来做些思考更合适?可她不敢,她根本开不了口,只要看一眼父亲,这种念想一出来,她就什么都控制不住。每次都是还没开口,眼泪就已经开始打转。她没有办法把这种绝望传递给父亲,她不敢,不能。

数月来担惊受怕父亲会离开这个世界,没想到赶在前面的却是秦风,一身正气、满腔热忱、悲天悯人却又倒霉透顶的秦风。

“猝死?我时不时会抱怨他拖累了我,最近也总催促他还钱。他的猝死,肯定有我一大部分原因,我和其他人一样都在逼他。”

“可他这么窝囊,走了也就走了罢!秦风,我不恨自己,也不可怜你。走了,你也轻松了。”

“只是此生,你的鸿鹄之志终究没能有机会展现。如果有下辈子,如果我能遇到你,再让我好好帮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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